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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梦中来
５１
蘇瑋從芬蘭共和國來鴻，叮囑蘇眉她正邊政工、邊涉獵，收入良好。和尼爾長期住在老大爺家一幢別墅裡，房租無庸拿，星期日到庭園裡拔拔草還能從老公公手裡掙出吃冰激凌的錢。老婆子有個漫長索道，尼爾教她發車，一度拿到駕許可證。也玩，到西人的行裡去玩。坐上筏漂白河，她勇敢地漂過了最險的五級浪區“甜蜜的浪呀”“他媽的大石”。鬼節時插手場記羣英會，她把諧和打扮成青絲，尼爾則化裝成半的希特勒。再有人把談得來場記成廁所間，蒂上掛一卷廢紙。中國式的玩，蘇眉想。可她緣何也想不出松仁何等化。
蘇瑋所學的科班卻偶爾更調。上封信說正讀“團體散佈”，下封信卻變爲“文化學”；這封信是“國外生意”，那封信又變爲了“酒家執掌”。這是蘇瑋，蘇眉想。又在七行八折騰。爲着，取得了，卻又多多少少落後願，再有點利己。
蘇瑋次次在信中第一陣子扼腕，後來就對馬裡節拍露出出一些不慣。說有時她真想散漫霎時，突發性很想喝一碗爸做的粉絲白菜湯，有時候很想睡個午覺，縱使到響勺弄堂去睡也行，“只要你再把我摟到睡椅上睡，我定位不再‘蠢動’。”
這使蘇眉回顧她們在響勺的日，緬想她倆那天晁逃出國都的尷尬景色。趕國產車時蘇瑋追不上蘇眉，那是因爲她穿上擠腳的印花布鞋，跗面被鞋擠得鼓出老高，像個小肉饃饃。當場蘇眉卻在外邊輒地斥責她。而是，若是冰釋這鼓着跗面的戰具那然剛強的大哭，或是他倆還獲得響勺衚衕。塵世的事都是這一來間或又諸如此類定準，似乎她倆即時就單獨的兩難和從這左右爲難中落的同步體貼入微。誰也不去想明天會何如：能可以逃離北京，會不會長大。
而是臨時的，她們都長大成人了；必然的，她們都成親了。像好多婚前的姐兒一模一樣，她倆互相還一貫地時有發生些小指摘——例必。
蘇瑋說：“我認爲你婚嗣後跟夙昔纖維無異了。”
蘇眉說：“安，你覺得哪門子了？”
蘇瑋說：“時期也說不現實，橫和往有闊別。”
蘇眉對蘇瑋這小找碴兒並不去好學。小一模一樣了，是小小雷同了。幾許蘇瑋是指蘇眉自身，恐怕是指他們裡頭。底細是蘇眉予的嘿，他倆裡面的哪端，這又何必深究？繳械是婚配了，投降偏差姊妹倆促膝的下了。倘使再去來個親密，扎眼誰也吃不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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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眉錯誤也相似地說蘇瑋嗎。
蘇眉說：“小瑋，我感應你結合隨後跟從前小不點兒同樣了。”
蘇瑋說：“何故，你痛感怎麼樣了？”
蘇眉說：“一時也說不整個，左右和向日有點兒差距。”
蘇眉訛特有用蘇瑋的話去還手蘇瑋，以這是他倆的同感，並非座談，也紕繆精悍，只有共鳴。
但蘇眉對蘇瑋的“短小同等”總有幾分切切實實，循她曾永不隱瞞地問蘇瑋：“華如此大，華人這麼多，你何故單找尼爾做丈夫？”她送蘇瑋去機場那天坐在“雪鐵龍”裡也想過這件事，她看着尼爾的後腦勺：這小巴勒斯坦國佬。或許她在小時候聽的看的關於墨西哥人——不，韓國洋鬼子的事太多了，薩摩亞獨立國、厄立特里亞國什麼樣的。她小時候在響勺閭巷看過一本叫《南方來信》的書，立刻尼加拉瓜正和羅馬帝國鬥毆，在那本書裡單是贊比亞共和國兵對阿拉伯敘利亞共和國巾幗的施暴就天怒人怨。偶發在一度短暫她總把尼爾錯當作書中畫的那種樓蘭王國兵，穿着大革履，兜裡嚼着口香糖，喊着“哈羅”“ＯＫ”。
蘇眉現今對蘇瑋洞房花燭的惡語中傷遠遠不再是那幅，那些歲月的列國問題在她們這代人的腦筋裡說到底是淺的。尼爾依然故我尼爾，尼爾仍舊個連蘇眉也道他單純喜歡的“小馬拉維佬”。她偶發恨他是澳大利亞人恨蘇瑋跟土耳其人走，大約由摩洛哥王國太遠，遠在水星另個別。這靈驗蘇眉屢屢謀略北京市和琿春的價差，揣度着當她做午宴時蘇瑋正值放置；而當她半夜躺倒時蘇瑋卻正吃午飯。這好像是蘇瑋故意跟她在流光上作對，因故全勤要麼因了蘇瑋的離別或者因了那個小波斯佬，他倆協有意和她作難。
這一切還差她們一道覺出的老“微細一色”，領有微乎其微等位纔會纖毫劃一，纖小相同倒成了她們共有的先入之見。
照蘇瑋頻仍爲着蘇眉事蹟上那過分的兢、不二法門意上那份難能的無黨無偏給她下不了臺。
蘇瑋說：“我對辦法蚩，這畢生也甭想讓我再跟法子結下啥緣。然則我用一番常備聽衆的眼波看你，我總倍感你的作品……”
蘇眉說：“你說吧，我大咧咧。”
蘇瑋說：“你的大作少點趣味，也激切說成沒情致兒。”
蘇眉說：“你理直氣壯是我胞妹，你無愧於是蘇瑋。”
蘇瑋說：“你是不是嫌我太單刀直入，危了你的……再接再厲，命筆的當仁不讓。”
蘇眉說：“我正求一丁點兒侵蝕，你沒見我聽的淨是不有害。”
蘇瑋說：“你是說評論界？”
蘇眉說：“讀書界、觀衆……指引，都有。”
蘇瑋說：“聽衆認可賅我吧？”
蘇眉說：“不蒐羅你。”
蘇瑋說：“這還差不多。”
蘇眉說：“說當真，你最心儀怎麼着的藝術？”
蘇瑋說：“抑或就讓人肯定，或者所幸就讓人哪也看不懂。”
蘇眉說：“孰畫師不這麼樣想？”
蘇瑋說：“那你爲何不如斯做？”
蘇眉說：“……”
蘇瑋說：“還有你那題材，何以連天伯樂相馬？本全神州只下剩伯樂和馬了，好像能認出馬的三六九等特個伯樂。‘的盧’‘赤兔’還有科爾沁的‘高血馬’伯樂認過嗎？”
蘇眉說：“然說你還看過《東漢》？”
蘇瑋說：“譯過，輔佐。”
蘇眉說：“你還去過草野？”
蘇瑋說：“卻去過。胡爾等——我說的是你們，次雷同想：現時沒人非讓你戴花箍不可，爲啥大衆還必爭着搶着戴？”
蘇眉對蘇瑋的口齒伶俐誤絕口，她是死不瞑目和蘇瑋把這種系不二法門的論存續下去。這本來面目是個不傷腦筋就能答對得很一應俱全的刀口，卻又是個誰都說不清的紐帶。從別林斯基到尼采，從忠清南道人到畢加索，誰都想說清誰都說得明晰得無從再融智，然而如故一筆微茫賬。本一個剛退出美術界的提不開端的美其名正式畫家的蘇眉又豈能說得清？你錯個光唱戲不反串的舞迷，你錯誤留着長髮光着上臂坐在文學館出口兒罵馬路的專業畫師，你是個“搞科班”的，你要搞就得先成立。要不無道理，你不揣摩八方誰替你設想？主意上的放言高論並甕中之鱉。她一個校友至交說：“蘇眉，我他媽哪樣都畫不像，才撫今追昔所幸就不讓他像。”自此她便往油墨上潑顏色粘補丁，過後用字過的草紙也往上粘。誰知她的界限卻併發了一批亢奮的崇拜者，蘇眉周圍即刻倒吵吵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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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眉的不落寞是她卒業此後的事，結業、就業便是向社會的趟馬。她要酌量滿處前後橫，她既不甘讓人說這個老大不小畫師滿本分，也不肯讓人把她真容成精神失常的夢囈者。同屋們說她：“行，又新又能收到。”說熟手點是有當代存在又仰觀觀念，說“規範”點是放得開而又有底工。蘇眉要的身爲這“又新又能批准”，她停步了。